宿迁是江苏省的一个地级市，它曾以民营化的医疗改革惊动全国，十年间宿迁的所有公立医院都改成了民营，成为全国医疗市场化改革的标杆，然而宿迁却在2011年提出筹划建立大型三甲公立医院。而就在日前，这所医院即将竣工。走上民营化道路的宿迁为何重新借政府之手？十余年来宿迁民营化的医疗改革遇到了什么问题？

从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宿迁就着手招商措施，让所有的医院、学校走上民营化的发展道路。经过十余年的改革，宿迁成为中国境内唯一一个没有公立医院的地级市，也成为公立医院民营化改制的试验田。

因为开启了民营化医疗改革的先河。一时间“宿迁模式”成为全国改革的焦点。然而，在2011年，宿迁放出消息，准备政府投资兴建宿迁市立医院，这一消息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疑问：难道宿迁这是要走回头路了？

经过三年的筹划，这所名为宿迁第一人民医院的公立医院真的建立起来了，而且目前即将竣工。据称它是宿迁自1996年建市以来政府投资的最大规模单体建筑。18亿元的投资全部由市级财政承担、医务人员给事业单位编制。这所医院坐落于一片开阔的土地上，占地面积330亩、约33个足球场大的医院耸立其间，预计将能容纳2000张床位。

优质医疗资源不足

以医疗市场化成为改革标杆的宿迁，为何重新伸出政府之手？

对此，宿迁市卫生局新闻发言人、副局长程崇高曾表示：“兴建公立医院既不是迫于政策压力，更不是医改道路的逆转。”主要原因是优质医疗资源的缺乏。

其实，从平均床位等指标看来，宿迁的医疗资源水平并不低。根据宿迁市卫生局提供的数字，至2013年底，全市医疗卫生总资产84亿元，卫技人员21080人，床位19085张。与改革之初的医疗卫生资产4.95亿元、8000余名卫技人员、床位5000余张相比，增长速度高于宿迁周边地区，也常被用来证明开放市场，民营化体制更有利于医疗服务供给的增加。

但到目前医疗机构数量的提升并没有带来优质医疗质量的同速提高。作为一个550多万人口的地级市，宿迁目前只有一座三乙医院，优质医疗资源的缺乏，正是宿迁民营医疗机构十余年发展后最大的瓶颈。

据宿迁钟吾医院常务副院长韩炳智称，最近几年，医院发展很快，业务量每年都在以20%，甚至30%的速度发展，但只是增长了一些常见病多发病。一些大一点的手术，比如胸科的食道癌手术，这几年反而在萎缩，原来一年能做60台，现在也就20台左右。

工人医院院长陈斯凡也承认，在几乎全部是民营医疗机构的宿迁，医疗技术水平的提升相对缓慢。

在此背景下，一些复杂的手术、对医疗技术要求较高的病，患者多会选择到附近的南京、上海就医，不仅患者负担增加，医保也流失严重。看来，宿迁民营医疗机构十余年发展后，“优质医疗资源不足”成为宿迁市政府再次出手打造公立医院的理由。

优质人才不足

理应竞争出质量更好、更有利于患者的医疗服务供给的民营化改制试验田，经过十余年的自由生长，并未在数量和质量上都结出令人特别满意的果实。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缺乏优质的人才。

虽然医院都改了制，但其管理理念和竞争手法依然是旧有的模式，因为外部大资本进入的并不多。十余年发展下来，二级以上医院的易手率也不高，最初买下医院的人基本都还在。

“说实话，我们这些人原来都是医生，也没有学过管理知识。”韩炳智称，医院要发展难免有所局限。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改制后医院老板从政府换成了个人，但赚钱方式并没有变，依然是和大环境一样的“以药养医”。韩炳智坦言，在缺失了政府财政投入这一块收入后，民营医院不仅难以改变“以药养医”，甚至更严重。

同时，宿迁在周边均是公立医院的现实环境中俨然像一个孤岛，面对公立医院素有的体制优势，也很难招聘到更优秀的人才。

不过，公立医院能在多长大程度上改善延揽优质人才的问题，还是个未知数。当地一位相关人士尖锐地说，“主要还是没有优质人才愿意来宿迁这个穷地方吧，跟公立还是民营的有多大关系？”

期待医生能自由流动

借鉴南京鼓楼人民医院改制成功的经验，新建的第一人民医院也“拉”来了和鼓楼医院水平相当的江苏省人民医院合作。

“技术不发展，终归要走到尽头”，韩炳智称，医院如果要继续做大，未来肯定要在人才和技术上主动投入，至少要把原来那些不正规的东西去掉。

2012年，钟吾医院和上市公司上海复星医药达成了合作，复星出资9900万，控股了钟吾医院55%的股权。复星医药进入后，带来了更加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更稳定的资金投入。不过，在引进更优秀的人才和先进医疗技术上目前还没有明显的成效。

韩炳智称，对方也牵过一两次线，但合作最终都没谈成。“都是上海南京很牛的公立医院，我们这个地方太小，这点回报人家也看不上，没有动力和你合作。”

韩炳智很期待国家正在推的医生多点执业政策，“如果医生真能流动起来，对我们或许是个好事”。

不过，新的公立医院建立起来，问题也就相应来了。就在招聘这一点上，公立医院目前仍有巨大的优势，除非政府主动退出，否则民营医院根本没法和公立医院竞争。

事实上，政府考虑出手，除了受困于宿迁优质医疗资源不足的困境，还有诸多其他现实的考虑。比如，没有一个技术过硬的医疗机构存在，招商引资会有瓶颈。再比如，遇到SARS、禽流感等公共卫生事件，民营医院动员起来总没有公立医院那么顺手。

既有公立医院、又有民营医院的宿迁医疗市场，是各取所长增加了宿迁医疗市场的丰富性，还是公立医院的政策优势减缓了宿迁民营医疗机构的发展？这些都有待时间检验。

从与另一方面来看，宿迁医改走过的曲折路也反映出我国目前医改的困境。国家提出大力发展民营医院，但是还没有给出更多的优惠政策，此外，公立医院的体制优势和垄断格局也让民营医院的发展比较艰难。但是，随着医改的深化，公立医疗机构和民营医疗机构目前的格局必定会被打破。

（环球医学编辑：吴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