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阴谋论虽属捕风捉影 但确有影子
2018-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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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社会出现重大丑闻时,人民群众群情激愤,受害者和媒体则纷纷要求严惩肇事单位展开问责。这时,总会有阴谋论的声音出现,牵引着舆论方向,影响着事态的发展。

“长生疫苗造假案”席卷中国舆论场,一贯以阴谋论见长的著名网红周小平发表文章说,这次疫苗事件是境外阴谋,理由是:“由于舆论引发的恐慌情绪,民众对国产疫苗信心动摇和击碎,国产疫苗背上大黑锅,大量进口疫苗开始进入中国市场。”这一阴谋论,迎合了中国人的爱国情结和民族主义情绪,也有围魏救赵之功效。

有些人这样做,也许会有个人的目的,如金钱、地位、影响或者是虚荣心。但很多特别善良、并无其他自私利益的人也相信并传播这些阴谋理论,这就值得我们反思。

非洲疯传疫苗谣言 原因远在30年前

《是绝育的疫苗,还是子宫的政治》一文,记述了这样一则有关疫苗的谣言:1990年前后,非洲的喀麦隆共和国调整了疫苗政策。之前,孩子的父母可以自行选择是否接种,以及何时何地接种;政策变化以后,国家则强制要求全体居民普遍注射疫苗。部分地区的学校甚至以锁闭校门、禁止考试等方式,胁迫要求尚未接种的学生补打疫苗。

疫苗阴谋论很快出现并扩散,称强制接种破伤风疫苗,是为了政府的生育政策,是政府精心策划的一项运动,目的是让全体青年女性在15年内无法生育。当地报刊还刊载了类似版本的阴谋论。根据当事人的回忆,部分负责接种的医生还提醒她们:“这个疫苗可能会损害你们以后生育的能力。不过,要打完三针才会达到这个效果。”

很多女学生对此感到十分忧虑和恐惧,甚至有学生直接从教学楼的窗户跳下,以逃避接种疫苗。一位叫Eurika的当事人回忆:“我很苦恼,总觉得自己以后生不了孩子了,害怕到整天吃不下饭。”此外,许多女学生在接种以后主动施行不安全的性行为,以检验自己的生育能力是否仍健全。根据相关的调研显示:接种疫苗的女学生中,94%发生了此行为,41%成功怀孕。流言很快消散,怀孕的女性中,亦有一半比例选择了流产。

是喀麦隆地区的民众太愚昧,才会相信子虚乌有的谣言吗?医学知识缺乏,或许是背后推手之一。然而,学者们在实地走访中注意到,近30年前法国在当地开展的“治愈昏睡病”运动难咎其责。粗暴的施行接种行为,唤起了喀麦隆人对久远的“治愈昏睡病”运动的集体记忆:“治愈昏睡病”运动,对互信的摧残种下恶果,成为了阴谋论的原型,严重阻碍了公共卫生事业在当地的开展。

昏睡病,是一种叫做锥虫的寄生虫感染造成的疾病,流行于中部非洲。一旦感染这种病,锥虫会侵入神经系统,导致极度的嗜睡,并很快死去。直至今天,昏睡病仍是阻碍非洲地区健康水平改善与经济增长的大敌。

20世纪20年代,法国在所管辖的殖民地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治疗昏睡病”运动。在中非、乍得、加蓬、喀麦隆、刚果等国,法国军医协同众多士兵,在当地医护人员的陪同下走访各个村镇。士兵首先强制聚集村民,通过验血确定当地感染锥虫的比例;接下来,军医组织集体治疗。各地开展这一运动的时间长短不一,最长的持续了近30年。

然而,治病未必等于救人。“治疗昏睡病”运动所用药物,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毒药。这种药物叫阿托益(Atoxyl,原意是“无毒的”,颇具讽刺意味),为一种含砷化合物,确实可以杀灭锥虫、治愈初期感染者,但有效地治疗剂量几乎就是致死剂量。这就意味着,号称治愈昏睡病,其实是在患者病人自然死亡之前将其处死。除可能导致死亡外,这一药物还有近20%的概率导致失聪。

然而这一运动涉及的范围广泛,仅1928年,喀麦隆一个地区就有约66万人接受注射,其中仅有17%是确诊的昏睡病患者。由于阿托益的副作用实在严重,后期更换了药物潘他米丁。然而,这种药物的副作用也很严重,除剧烈疼痛、眩晕与低血压外,注射部位还出现坏疽,甚至死亡。讽刺的是,之后的医学评估发现:对于预防昏睡病,这种药物效果微乎其微。

“治疗昏睡病”运动,让当地人对抽血和注射都充满了敌意。当地群众针对这一情况还编了民歌:他们在头上给我们打针,他们在脖子上给我们打针,他们在背上给我们打针……我稍微伸一伸脚,警察就猛击我的头部,打治昏睡病的针太疼了。

法国当年推进运动的粗暴行径,成为当地集体记忆的一部分,导致了当地人对医疗系统的长期不信任。当公共卫生运动以强硬手段铺向基层,此前的说明又不充分,将二者进行类比,阴谋论横空出世,成为相关阻力之一。

臭名昭著的塔斯基吉实验 摧毁美国公卫数十年的努力

如果说法国政府强推的“治疗昏睡病”运动,尚且蕴涵了“好心办坏事”的成分,接下来的这个案例,则充满了满满的恶意,之后受到的抨击也更加深重。

20世纪30年代初,位于亚拉巴马州的塔斯基吉大学,开展了一项灭绝人性的实验。

该大学的梅毒研究机构,挑选了400余名感染梅毒的黑人男子,承诺给他们定期治疗,去世后会为他们提供体面葬礼所需的全部费用,但条件是将遗体捐给机构研究。梅毒在当地称为“坏血”病,治疗颇为昂贵,因此,许多贫穷的黑人患者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诊疗。

然而,他们受骗了。研究中心给予他们的并不是梅毒治疗药物,是毫无用处的阿司匹林和补铁剂。许多就医者最后死于梅毒,机构则对此守口如瓶。尽管该研究机构内部也有人持反对意见,但也没人站出来告知公众。直到实验结束后的几十年,公众仍蒙在鼓里。直至1972年,一位美联社的年轻记者,以《40年来,美国的梅毒患者未获治疗》为题目披露了这一消息。如此触犯医学伦理与种族平等原则的做法,在全美引起震动。1997年,时任的总统克林顿正式为此给公众道歉。

美国黑人与白人医生的嫌隙由此而生。黑人聚集区域流传着不少阴谋论流言。最常见的版本之一,是援引一张“白人医生从黑人患者身上抽血”的图片,声称这是白人在给黑人注入梅毒病毒。

1996年美国政府委任的调查委员会发布的报告称:塔斯基吉实验为非裔美国人与生物医学职业的互信投下了长长的阴影,导致非裔美国人不愿到诊所就医、拒绝捐献器官、以至于拒绝接种疫苗。

这一恶劣事件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塔斯基吉与黑人健康》一文称,Alsan和Wanamaker量化评估了当年研究对之后黑人健康的长期影响:这一丑闻的发酵,几乎完全逆转了美国公共卫生部门之前数十年的努力。1972年以前,尽管白人黑人间在生活水平上还存在差异,但二者的死亡率差异已接近消弭。仅1968年~1972年间,55岁~64岁间黑人男性每年每千人死亡数减去同龄白人男性,差值从12降低到10;65岁~74岁间,从11降低到9。越靠近当年实验地区的地方,负面影响的幅度越大。

总之,塔斯基吉实验严重违背了医学伦理,为美国的公共卫生健康事业带来了长期的负面影响。当年作为受害者的黑人男性,因拒斥现代医疗系统,又折损了他们自己的预期寿命。塔斯基吉实验已成为了“欺诈、阴谋、不端与冷漠的象征”,警醒着后来者注重伦理。

医学阴谋论虽属捕风捉影 但确有影子

当医护人员背离当年立下的誓词,不再“以病患的健康生命为首要顾念”,不再恪守“医学知识绝不与人道相违”的信仰,他们带来的伤害不仅加诸于病患的身体,也见诸恒久流传的观念与文化。

但近80年后的今天,政府机构仍然没有汲取之前的教训:这一次,他们以“注射疫苗”之名,行追纠疑犯之实,再一次损害了民众与医疗系统之间脆弱的信任。

难怪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曾表示,历史给人的唯一教训,就是人们从未在历史中吸取过任何教训。

(环球医学编辑:贾朝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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