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甲医院80后骨干医生讲述辞职原因
2015-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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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被誉为“白衣天使”,救死扶伤是无比崇高的事业,医疗行业的收入总体上也不错,现如今却为何越来越多的医生产生逃离的念头?高强度的工作、低性价比的薪资、没有安全感的环境正成为一批“80后”骨干医生逃离的原因。政府有关部门应致力于从两方面来给医生“减负”,防止医生进一步逃离。

已离职“80后”前医生讲述逃离医界的缘由

一、讲述人:李鲁(化名)

李鲁是一名80后,医学学士,辞职前为东部沿海某地级市某三甲医院医生,工作7年后辞职,现在当地一所卫生学校教书。以下为其自述:

我从小立志从医,知道当医生苦、当医生累,也预计过当医生的风险,但没想到工作后要面对的是生命危险。

在我工作的急诊科,一半医生被病人打过,包括我。有次后半夜值班,一位40多岁的求医者说自己有胃癌,要求开“杜冷丁”。按规定,这属于管制药品,必须有病历、诊断证明,而他什么资料都没有。我刚说了3个字“不能开”,还没来得及解释原因,他就抓起桌上的瓶子砸我,又扑过来抓我。幸好当时有男护士拉开了他,又叫保安、打110,把人带走了。

我们一线医生像惊弓之鸟,谈“病人”色变。同行间交流,“听不懂”医生所说、住院床位紧张、晚间休息不允许探视等“任何理由”,都有可能导致病人或者病人家属挥拳就打、拿刀就刺。而医护人员被打、被刺后,又常常不了了之,一笔糊涂账。患者能不能有一些常识,不要无限制地要求医生?

我辞职前已是主治医师,在省、市拿了不少奖,大家都觉得我走了可惜。但一方面,急诊科的压力已经很大,心律失常是常态,我自己大约每月发一次高烧,还有同事得了肺炎;另一方面,社会整体的医患关系太紧张,不知自己何时会成为“冤大头”。我已成家,还没有孩子,妻子也是医生(非急诊科),她不愿走,只能我先辞职转去教书。

当医生时我年薪七八万元,但精神压力特别大。我现在教书,收入不如在医院时,可心理压力小很多,心态也年轻了,身体好起来,这都不是钱能衡量的。

白求恩一直是我的偶像。我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去看看当地的医院。现在我做梦,还是会梦到在医院的日子。我很想回去当医生,等我身体好起来,等孩子生了,等医患关系不那么紧张了……

二、讲述人:金杰(化名)

金杰同样是一名80后,某985高校医学博士,留学日本一年,辞职前为东部沿海省会城市某三甲医院医生,工作2年后辞职,现经商。以下为其自述:

大学时我们班里30个人,现在已有六七人不从事医生这个职业了。能走的都走了;目前还没走的,也有“离”心;坚持不走的人,要么是“真爱”,要么是已经获得了一定的成绩。我走,主要是因为失望。医疗改革,外人看有很多政策,我们看觉得“换汤不换药”。不改善一线医生的处境,“医改”就成功不了。

现在普遍流行的一种观点是,中国看病难、看病贵,中国医院的公益性没有得到体现,医生靠看病挣钱,治疗过程以经济利益为导向,乱开大处方、大检查。但以我在日本留学所见,以及和其他国家同行交流,我觉得与大多数人认为的相反,中国的医疗服务水平绝不落后,中国事实上给国民提供了远超于中国国力的医疗保障。

可是这种保障的经济成本由谁来承担?医院要体现公益性,运营医院的钱从哪里来?是来自看病的人,还是财政?我觉得医生的劳动报酬和服务价格被强行压低了。

在日本,医生有选择权。想赚钱,去私立医院;想赢得声誉,就去大学医院。病人求诊,首先去社区医院或者是私立医院,不行再转诊到大学医院。大学医院的主要功能是提高整体水平,然后把技术推广到其他基层医院,医生只有2到3天花在门诊。仅以挂号费为例,不同类型的医院就能拉开梯次。我曾因尿路结石求诊,挂号费2000日元,相当于人民币160元,而遇到的医生还没有我自己懂行。

而国内呢?既然大医院的挂号费和社区医院差不多,那为什么不去大医院?结果就是患者大量涌向大医院,大医院高强度运转,医生身心疲惫苦不堪言;社区医院门可罗雀无人问津。这种局面又阻碍了社区医疗水平的提高和规模的发展,形成恶性循环。

辞职前,我是眼科医生,一周6天门诊,一天看50个病人很常见。这不算多,同城有其他三甲医院的眼科医生,工作量是每天100到200个病人。社会总认为医生服务态度不好,说实话,高强度工作中,保证诊断无误是我们的第一追求,“态度”只能退居二线。

选择医学专业,求学是很苦的。而工作后,医生收入是典型的“饿不死,吃不饱”。就和我的妻子比,她做外贸,当初月工资4千元,每年增加1千元;我辞职时收入6千元,她月薪已经涨到1万元,差不多是我的两倍。我们医院资深医生的薪资水平也差不多这个水平,无非公积金多一些。拿红包?我不会。

如果一个医生要靠红包来维持经济上的“体面”,谁的悲哀?希望“医改”将部分资金拿出来直接补偿一线医生的收入,让医生可以合法体面地过上与自身贡献相称的生活。

政府有关部门应致力于从两方面来给医生“减负”

目前,由于社会舆论对医疗行业评价较低甚至“妖魔化”,使很多医生难以从职业中获得荣誉感和成就感。不可否认,确有一些医生或医术较差或医德败坏,而承担骂名的却是整个医生群体,并且这种“刻板印象”很难扭转。

医疗是一个特殊行业,因为“人命关天”,所以人们会苛求医生,恨不得要求医生能治好所有病症;因为信息不对称,所以人们会误解医生,即使医生做得再好有时也难“自证清白”。一方面是患者及家属的苛求和误解,另一方面是一些医生自身有问题,致使医患双方相互埋怨、关系恶化,矛盾冲突不断,“医闹”频出,伤医甚至杀医事件屡屡发生。当医生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他们怎么不会产生逃离的念头呢?

医患关系紧张,医生如履薄冰。但我们更需正视一个问题:如果医患关系恶化下去,将来谁为我们看病?

因此,除了加强医疗行风建设,严惩医德败坏行为,政府有关部门应致力于从两方面来给医生“减负”:其一,加大医疗投入,让医院回归公益性质,不再为创收所累,不再追求经济效益,不再将医生的收入与创收挂钩,不再变相逼迫医生开大处方、过度检查。相应的,医生不必为收入担忧,能够从容履行职责,真正以“医者仁心”对待患者,将救死扶伤而不是创收作为职业成就和荣誉。其二,完善医疗纠纷处置机制,为解决“医闹”问题、弥和医患矛盾打造一个制度性出口,使得医疗纠纷发生后,患者及家属不是找医生闹事,而是找公正、独立的第三方评理。如果医院或医生有错,患者有地方维权;如果医院和医生无错,也能讨回清白而不必向“医闹”屈服。

总之,三甲医院“80后”骨干医生的离开应引起各方重视。医患本不该成为打不破的矛盾体,理应相互理解、加强沟通,只有“解放”医生才能“解放”患者,给医生“减负”不仅是医生的福音、医疗行业的福音,更是为广大患者增加福祉。

(环球医学编辑:常 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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