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十年，公立医疗机构实行的是事业单位制，医生是身份特殊的国家干部。宿迁在全国率先卖掉了所有医院，让医生成为了社会人。因触动了深层制度矛盾，引发了潮水般的抨击、留难、负面评论和置疑。其实，任何改革无论正确与否都会因触动既得利益者而遭到疯狂反对。宿迁医改的实际情况是什么样的呢？医改“砖家”说的不算，我还得来听听当地的医生怎么说。

卖掉医院 当初几乎所有人反对

原宿迁市R医院的一位陈医生表示：“当年仇和卖医院，谁也不高兴，谁也没办法。”

2000年左右，由于资金投入不足，宿迁的医疗卫生资源不足，人均卫生资产和医生人数都处在江苏省最后一位。资源不足的同时，还有效率低下，医疗资产负债率接近50%，床位利用率仅为20%。当时多数卫生院陷入“投入少—运转难—服务差—收入少—运转更难”的困境，全市2/3的医院运营困难，职工工资都发不上。仇和选择甩包袱，卖资产，政府完全退出医疗领域，鼓励私人资本进入。在很短时间内，宿迁134家公立医院全部卖给民间资本，甚至政府持股比例也很少。除少数医生保留编制外，大多数医生都成了无编制的社会人。

自由市场下 医生资源开始优胜劣汰

公立医院没了，医生怎么办？宿迁E医院的杨医生所说，“从吃公家饭、旱涝保收，到要自己赚饭吃，谁一开始都怕呀。但眼看着大家伙儿的医院都卖了，身份都没了，郁闷也没用，还不如好好想想出路呢。”

人一想开，心思也就活了，医生队伍的活力就激发出来了。面对公立医院改制的浪潮，医生们的想法和出路大有不同。家里有点儿钱的、有想法的医生觉得，反正没了编制，替别人打工不如替自己打工，加入了购买医院的资本大军中；家里没钱但有能力的医生就想着，资本入股不行我就技术入股、能力入股，成为医院管理层，换一种方式为自己打工；而那些想法、能力、医术都普通的医生，大多随波逐流，觉得在哪儿打工都是打工，哪家医院要我，我就去哪家医院。

自由竞争的医疗市场下，医生资源也自然优胜劣汰。E医院的杨医生还表示，一个月两个月看不出来，一年两年可就看出差距了。有管理才能、医术还过硬的医生，跟没能力还懒散的医生比起来，收入高了好几节，日子过的一点儿不比过去差。

过度医疗和医患关系得到明显改善

在很多人的眼里，民营医院是脏乱差的代名词。但宿迁医院民营化后，医生过多度诊疗行为反而有所矫正，医生的态度也有很大改善。有医生甚至表示，在宿迁“多开药、猛检查”的医生根本混不下去！”

众所周知，公立医院医生基本靠药品、医疗器械回扣过活，基本工资加绩效有时候还赶不上回扣的一个零头。老百姓怨声载道。对此，K医院姜医生承认，十几年前在公立医院工作时，每个月累死累活的，工资加奖金还不到4000元，自然想着开药拿点儿回扣。而且院里人人都拿，上到医院院长，下到护士，如果不拿，科室关系不和谐，自己也混不下去。至于药品回扣有多少钱，与各科室性质相关，也看医生开药狠不狠了，“一般就跟明面上的工资差不多”。

但在民营医院，这回扣可就想拿也没法拿了。姜医生解释道，我们这是在民营医院打工，跟公立医院可不是一回事。虽然公立医院和民营医院都受医疗服务价格管制，看病赚不了什么钱，得靠卖药，但这个钱怎么个赚法，还是大有不同。公立医院卖药，国家要求指定采购价基础上，15%以内固定加价，明面利润有限，医院和医生都要从中索取“返点”和回扣，开药越多，收益越多。想多挣点，就得多开几盒药。民营医院销售价虽然跟公立医院接近，甚至还要再低点，但自己议价自己采购，买药钱就要比公立医院便宜多了。同样的药，同样是挣100块，公立医院可能要卖四盒，才挣得回来，民营医院卖一盒就可以了。原本公立医院医生拿回扣的部分，完全可以变成民营医院里的阳光收入，医生多劳多得、优劳优得。

记者问姜医生：“那民营医院会不会也卖四盒，把赚100块变成赚400块，又或者民营医院医生为了自己多拿回扣，悄悄地多卖药？”他解释：“至少在宿迁，操作起来，不大可能。周边民营医院这么多，市场竞争这么激烈，医院、医生再多开药、开贵药，病人就跑了。病人都没了，医院还跟谁卖药，赚谁的钱？医生要想为了自己多赚钱，砸医院的招牌，院长绝不会任他胡来。这样干的医生不是没有，不过真的混不下去。”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宿迁所有的民营医院都联合起来，一起卖高价药、一起开大检查？”姜医生的回答也绝了：“你说的是公立医院吧……搞烂了行业风气，大家一起完蛋。我们不想这么做，市场没了，公立医院还有政府呢，我们只能靠自己。”

记者表示，听完姜医生的叙述，认为这只是个案，说明不了什么。但连着访谈几十位医生后，得到的答案都大同小异。

对于许多公立医院医生都抱怨的医患关系差，病人的病还没看好，自己的命就丢了。宿迁的医生认为，医患纠纷哪哪都有，毕竟医生、患者立场不同，偶尔发生冲突也是正常。但是，相比公立医院，民营医院的医患纠纷少多了，我们这都把患者捧在手心里。

宿迁医改让医疗行业回归本色

古今中外，妙手仁心、悬壶济世是医者本色。医疗行业是典型的服务业，除了治病，更多的还是为病人提供安慰和帮助。医生用技艺和慈悲提供服务，获得报酬和礼遇，就是医疗行业最基本的常识。但医生作为身份特殊的国家干部，很难给患者应有的优质服务和尊重，这也让医疗行业备受指责与埋怨，但被困住的局中人却不能也不愿逃出。敢为天下先的宿迁医改给困在局中的人前行的路点亮了一盏明灯。

(环球医学编辑：贾朝娟 )

医生们，拯救患者或许需要从拯救我们自己开始。为了您的患者，也为了我们明天更美好的医疗秩序，请拿起笔把您的心声告诉医改、告诉患者、告诉社会……投稿邮箱：edoc@g-medon.com环球医学编辑将选择被本栏目采纳的稿件及时与您联系。